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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8章 驚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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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到底,百木香只是一種香料, 平時也有不知藥性的人拿它當普通香料使。再加上溫梓然的營帳裏也沒有另一種香料的存在, 而獵場更非晏家父女的主場, 這件事真要深究也是為難。

換句話說, 這個悶虧宴黎算是吃下去了。

藥效徹底發作起來, 小將軍抱著自己在營帳角落縮了一個多時辰,這才滿身大汗的熬了過來。等身體終於恢覆平靜, 她整個人也都蔫兒了,再沒了往日精神百倍朝氣蓬勃的樣子。

吃過這個暗虧, 之後的兩日宴黎是徹底不提出去走走的事了。她窩在了營帳裏休養生息, 外間的消息倒是一個接一個的傳了過來。比如楚王世子的胳膊保住了,只不過需得修養上半年。又比如獵場裏的狼群最終被宣威將軍帶著人圍殺了, 他是楚王一系的人,也算是為楚王挽回了局面。再比如燕王世子在這次的冬狩中表現優異,帶著幾個侍衛獵了一頭鹿, 又端了一窩野豬……

零零碎碎的消息不少,宴黎聽過便罷, 也不太放在心上——左右這局勢也如父親所言一般, 向著平衡的方向發展了下去,除非老皇帝身體出了問題, 否則這種平衡一時之間是不會被打破的。而等到局面被打破,她們父女倆早回邊城去了,京中之事也難牽連到她們。

對於這類朝堂爭鬥,宴黎看了幾出便覺得膩味極了, 只想著冬狩結束好回邊城去。

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的,宴黎這邊還在防備有人繼續沖她或者溫梓然下手,那邊她以為不會出問題的老皇帝卻是突然病倒了。

聽說只是一場風寒,可人年紀大了之後便是一場風寒都是能要人命的,於是在老皇帝病得起不來床的情況下,原本的平衡瞬間分崩離析!

饒是宴黎和溫梓然兩人不出帳門,也很快感受到了整片營地彌漫的壓抑的氣氛。

父女二人抽空重新圍著炭盆坐在了一起,宴黎拿著鐵鉗撥弄炭火時,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得她面上也似陰晴不定。

宴擎伸手烤著火,掌心被考熱之後又翻過手來烤手背,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:“有些人要沈不住氣了,記得無論外面鬧成什麽樣,咱們都別管。”

宴黎低低的應了一聲,手中的鐵鉗又在炭火裏撥弄了一下,幾點火星飛起。

許是難得見到宴黎這般沒精打采的模樣,宴擎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,想了想問道:“怎麽,這麽幾天過去,還沒緩過勁兒來?”

宴黎聞言頓時哀怨的看了他一眼,整個人還是蔫頭耷腦的,不想說話。

誰知下一刻宴擎卻微微瞇起了眼睛,略顯犀利的目光落在了宴黎身上,他沈聲問道:“阿黎,你是那吃了悶虧也不反擊的性子嗎?”

宴黎撥弄炭火的手終於微微頓了下,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在炭火裏扒拉了一會兒,居然從裏面扒拉出了兩個不知什麽時候扔進去烤的紅薯。她將紅薯從下層的灰燼裏扒拉出來,落在地上涼了一會兒,這才忍著些微的燙手撿起一個遞給了宴擎:“阿爹以為呢?”

宴擎也沒客氣,接過之後直接伸手掰開了,外層雖然已經被烤得焦黑,可內裏橙紅的紅薯肉卻冒著熱氣散發著誘人的甜香。他低頭吃了一口,然後擡頭看向宴黎:“多事之秋,你可當心著點兒。”

宴黎點了點頭,又輕聲應了一句:“知道了。”

對於宴黎,宴擎基本上還是可以放心的,或許是幼時養成的謹慎與隱忍,她遇上大事反倒更加能夠沈得住氣。像之前吃了那樣的暗虧,宴擎說忍著她也就真忍著了,各種意義上的忍。到現在兩人表明不動聲色,其實到底是誰下的手,心裏多半也有了點兒譜。

報覆是要報覆的,晏家傳承百年就沒有吃虧的習慣,更何況還是這樣上不得臺面的手段。可報覆的時機還遠遠沒到,京中的渾水也不是好趟的,宴擎提醒一句是怕她年輕氣盛。

不過宴黎顯然還有分寸,宴擎便也放下心來,自顧自吃著女兒親手烤的紅薯。他吃了一半擡起頭,卻發現宴黎正把另一個紅薯拿手帕包著,並沒有要吃的意思,於是順口問了一句:“你不吃?”

宴黎卻已經拿著烤紅薯站了起來,說道:“趁熱,我拿回去跟梓然分著吃。”

宴將軍聞言看了看手中吃到一半的紅薯,莫名感覺心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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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黎是真拿著烤紅薯回去與溫梓然分享了,倒不是她特意在老父親面前秀恩愛,實在是那日發生的事情太過尷尬,以至於這幾天兩人相處時總有些別扭。

溫梓然感覺倒還好,畢竟她看不見也不知道宴黎當時的狼狽,而對方的所作所為雖然略有出格,可當她表現出推拒時宴黎也是毫不猶豫就放開了她。比起前世新婚之夜的焦慮忐忑,別說宴黎最後也沒對她做什麽,就算真的如何了,她也不會去怪宴黎。

所以說,這兩天真正覺得尷尬又別扭的,其實只有小將軍一個人而已。

如今日,宴黎拿著烤紅薯回來分享,溫梓然也是欣然接受的。甚至因為知道宴黎嗜甜,她自己也沒吃多少,大半個烤紅薯最後都被投餵到了宴黎自己嘴裏。

甜食或許是緩解情緒最好的東西了,小將軍接受投餵之後明顯放松了下來,仿佛一只剛被順過毛的狼崽兒,甚至有些懶洋洋的。

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說了些閑話,算是徹底將之前的尷尬事情揭過去了,便聽溫梓然問道:“阿兄,我們什麽時候能回京啊?”

其實算算時間,七日冬狩已經進入了尾聲,往年這個時候隨行眾人也都要開始收拾行裝回京了。然而今年因為老皇帝病倒,整個營地的氣氛都變得壓抑起來,回京的事也完全沒人敢提。

宴黎的消息明顯比溫梓然靈通,有什麽事宴擎總要與她傳個消息。她對著溫梓然也沒什麽好隱瞞的,便道:“陛下病了,太醫說不宜舟車勞頓,所以咱們暫時恐怕是走不了了。”

說者無心,聽者有意。

溫梓然一聽這話頓時在心裏算起了時間,前世她雖身在邊城常居閨中,可皇帝駕崩改元這樣的大事她卻不可能不知道。算算日子,老皇帝駕崩該是明年冬日的事,之前她還聽阿兄和宴將軍說老皇帝精神矍鑠,有心力跟兩個兒子鬥智鬥勇,暫時應當是……無礙的吧?

雖是這樣想著,可前世今生差距還是太大,溫梓然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。她面上便帶了兩分憂慮,嘆氣道:“又耽擱了,也不知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回邊城去。”

溫梓然想回到邊城的本意是遠離京中是非之地,可宴黎聽了卻一下子想到了兩人婚事。她全然沒想過未婚妻會憂慮這樣的朝局大事,只湊到溫梓然身邊坐下,牽起她的手捏了捏:“放心吧,開春之前咱們總能回去的,婚期不會耽擱。”

宴黎似乎說得坦然,溫梓然聽後略微有些羞赧,心思一下子也就被帶偏了……

不談政事,兩個有情人很快重新黏糊了起來,關起門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。至於營地裏的人心浮動,派系間的針鋒相對,她們只管把帳簾一拉,便將所有的一切隔絕在外。

如此行事,也不全是宴黎對朝堂漠不關心,事實上晏家的影響力雖大,卻多在邊關軍隊上。他們手握兵權,可如今人在京中,父女二人能做的相當有限。

既然能做的有限,那還不如以不變應萬變。

宴黎是這樣打算的,她把自己關在營帳裏沈寂得仿佛是個透明人。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不少人在打她的主意,無論是聯姻還是威逼利誘,總有不少人將目光放在她身上。可現在不同了,老皇帝的病倒加劇了兩個派系爭權奪利,大家都盯著皇位去了,誰還能看得上她一個小小的晏家繼承人?

不止宴黎,就連宴擎這些天也低調的不像樣,恨不得營造出自己還在邊關駐守的假象。

可這樣的低調終究還是被打破了,就在老皇帝病倒後不見人的第三天,一群禁衛軍持刀闖入了晏家的兩個營帳中!與此同時,原本沈悶而壓抑的營地裏卻突然響起了一片嘈雜,間或還能聽見女子尖銳的嗓音在叫罵或者斥責些什麽。

溫梓然被宴黎擋在了身後,她看不見眼前的劍拔弩張,可卻能感覺到此刻的氣氛緊繃。她拽著宴黎的一片衣角,面上難得表露出了幾分不安。

宴黎已經拔出了隨身的佩劍,她一手護著溫梓然,一面與突然闖入營帳的十幾個禁衛軍對峙著,皺眉喝問:“你們是什麽人,為何擅闖?!”

許是知道面前的小將武力不俗,也許是本身還有兩分顧慮,對面的禁衛軍態度還算客氣,並沒有直接動手:“小將軍莫要反抗了,這營帳外面多的是人包圍,你帶著未婚妻是闖不出去的。如此,還不如乖乖跟我們走,我們也不會傷害於你。”

說話的功夫,宴黎已經將闖進來的幾人仔細打量了一番,最後得出了一個讓人心頭發沈的結論:這些禁衛軍都是真的,並不是賊人假冒!

那麽現下這個情形,再加上老皇帝病重,她只能想到兩個字——逼宮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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